唐代浪漫主義大詩人李白,與隴右有著不解之緣。
李白生于西域碎葉,五歲時,時局混亂,其父帶著一家人離開此地。李白隨父親在馬背上走過天山南麓的沙磧石礫、綠洲火山,婉蜒向南,進了玉門關。入關后放馬河西走廊,越過金城郡的山川,迎來了秦州古邑。這一帶是他祖籍所在地,遠祖數到漢代名將李廣,李廣生于隴西成紀(今秦安縣)。李白一家人懷著對故土的依戀,折向南方在隴南崇山峻嶺的山路上繼續進發,走上更加崎嶇難行的陰平道。過江油關,便是去成都的大道,他們折向西去,在蜀郡綿州昌隆縣青蓮鄉定居下來。
李白十幾歲時,父親安排他住在離家不遠的匡山讀屯,也曾“往來旁郡”(《彰明遺事》)。蜀郡既與天水郡為鄰,李白往來旁郡,自然來到天水郡。甘肅新通志》載:李白“常往還蜀隴間,經河池之青泥嶺”。青泥嶺在今徽縣東南,是甘、陜至蜀的古道,嶺高多云雨,泥濘路滑,李白贊嘆:青泥嶺多么迂回曲折,“百步九折縈巖巒”!
李白歷經重重艱險,來到祖籍隴西所在的秦州(今天水)。游覽南山寺,揮筆題下《南山寺》一詩:
自此風塵遠,自高月夜寒。東泉澄澈底,西塔頂連天。
佛座燈常燦,禪房香半燃。老僧三五眾,古柏幾千年。
詩載清乾隆年間版《秦州新志》藝文志,原刻在古塔上。南山寺即今南郭寺,在距天水城區不遠的藉河南岸山坡上。寺內有一口泉水,泉上筑六邊形的木亭、漢白玉柱基琢飾蓮花瓣紋,泉水甘冽醇甜。西塔已塌毀無跡,有一石碑記載地震毀壞古塔之事,也為古塔提供了原貌資料。幾千年的柏奇跡般活存,黛色蒼皮,中分兩杈,枝干如劈,橫臥院中。“南山古柏”為秦州十景之一。李白游覽此地后三四十年,杜甫也游此勝跡,稱頌“老樹空庭得,清渠一邑傳。”
李白二十五歲時懷抱四方之志,“仗劍去國,辭親遠游”。在沿途呈一些長官的詩書中,數次提到隴西祖籍?!杜c韓荊州書》:“白本隴西布衣,流落楚漢。”《贈張相鎬》詩“家本隴西人,先為漢邊將。”《與安州裴長史書》:“白本家金陵,世為右姓”。有研究者認為“金陵”為“金城”之誤,金城即今蘭州。李白到了京城長安,仕途坎坷,遭人讒陷,使他滿腔憤慨。一次餞別好友王炎入蜀后,蜀道的種種艱險之狀涌現眼前,胸中狂瀾化作《蜀道難》磅礴詩句,里面有他少年時經歷隴南的積累:“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,下有沖波逆折之回川。黃鶴之飛尚不得過,猿猱欲度愁攀援。青泥何盤盤,百步九折索巖巒。捫參歷井仰脅息,以手扶膺坐長嘆。”
李白少時在隴上有一段經歷,后來所寫的詩歌也不忘隴上風情。在樂府詩《幽州胡馬客歌》中有一段寫到燕支山婦女的習俗,爽朗健美,栩栩如生:“雖居燕支山,不道朔雪寒。婦女馬上笑,顏如 玉盤。翻飛射鳥獸,花月醉雕鞍。”燕支山,在今山丹縣南,現叫大黃山,即匈奴歌中“失我焉支山,令我婦女無顏色”之處,詩人在《王昭君》一詩中還形容“燕支長寒雪作花。”
李白的邊塞詩中,多處以甘肅古地名渲染邊塞的典型環境,營造邊塞雄渾蒼茫的意境。他的《關山月》一詩寫到玉門關:
明月出天山,蒼茫云海間。長風幾萬里,吹度玉門關。
漢下白登道,胡窺青海灣。由來征戰地,不見有人還。
戍客望邊色,思歸多苦顏。高樓當此夜,嘆息未應閑。
這首詩開頭四句,描繪了朦朧的邊塞月景。天山,即今河西走廊的祁連山,匈奴族稱“天”為“祁連”。玉門關為西漢所置,故址在今敦煌西北的戈壁灘上,以西域輸入玉石而得名。歷代詩人把玉門關作為一種詩歌審美意象,表現征人怨婦的離愁思緒。李白《子夜吳歌·秋歌》中有“秋風吹不盡,總是玉關情”句,《王昭君》中有“一上玉關道,天涯去不歸”句,都是用以拓深離別思念的意境。你看,一輪皓月從雄偉的天山頂上升起來,在邊地夜空的云霧之海濤上沉浮。那凄清柔白的月光慰藉著征人的心靈,遙望故園,離鄉愁緒隨著萬里長風,吹過玉門關,越過重重關山,飛回魂牽夢縈的故鄉。
“詩仙”李白嗜酒,在《月下獨酌》詩中說:“天若不愛酒,酒星不在天。地若不愛酒,地應無酒泉。”
李白把臨洮嵌入詩中。漢置臨挑縣,唐置洮陽郡,以臨洮河而得名,郡治在今眠縣。古詩中多以臨洮泛指邊塞。李白《子夜吳歌·冬歌》曰:明朝驛使發,一夜絮征袍。素手抽針冷,那堪把剪刀。裁縫寄遠道,幾日到臨洮?
這首詩說的是,傳送征衣的驛使明朝就要出發了,一個女子在夜里趕著絮征袍。素手抽針已覺到冷,還要握那冰森森的剪刀。邊地那里更寒冷,征衣做好后交給驛使,不知什么候能送到邊關?急切盼望冬衣早達的一問,表達了對丈大關懷的深情。